塔子城遗址位于黑龙江省泰来镇西北。东距嫩江五十公里,北靠绰尔河,呼尔达河绕城北沿东墙而过。塔子城是黑龙江省规模最大的一座辽代古城,金、元两代继续沿用,至清代称绰尔城。城址呈方形,周长近4.5公里,城门四座,并有瓮城,城外环以两道护城壕。在古城西南角原有六角密檐砖塔一座(年9月21日夜里倒掉),故名塔子城。年5月25日国务院公布为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拍摄于上世纪三十年代,塔底下为一群日本鬼子,在塔下寻宝)
塔子城是泰来县境内开发最早的一座古城,也是黑龙江省现存的三大古城之一。该城始建于辽代,金灭辽后,天辅五年(年)移民万户于泰州,金名将婆卢火长期屯兵此。北方蒙古族兴起,金的政治中心南移,大定25年(年)泰州南迁至长春州,旧泰州降为金安县。清代,依绰尔河取名为绰尔城。光绪三十二年(年)大赉厅在绰尔城设分防经历衙门,又依塔取名塔子城。
年,塔子城小学教师刘泽民在黑龙江省泰来县塔子城西南隅的耕地中发现了一件辽大安七年()残碑,石长23.4厘米,宽16.9厘米,厚3.6厘米,上有文十六行,全文如下[1]:
大安七年岁次辛
糺首西头供奉官泰州河堤
同建办塔事弟右班殿直
提点塔事前管内僧政讲经沙门
崔建王惟则田亨张守元王
崔大整张公顺王惟整杨利亨刘
聶公孝张孝立王惟进张口口口文
邑长武备右承制刘
王全备周公才田世茲杨公
田甫张兹孝高士清
女邑刘氏郑氏苑氏崔氏
崔氏崔氏刘氏张氏
女邑长高氏马氏曰氏王
马氏张氏王氏张氏
丑氏王氏张氏
根据拓本,首行至第九行为一面,第十行为一面,第十一行以下又为一面,第十行恰当石的侧面,故薄仅3.6厘米,估计此刻可能正背左右都有字。根据上面“泰州河堤”、“同建办塔事”、“提点塔事”等字样分析,在辽道宗大安七年(),泰州负责修建河堤的糺首西头供奉官,修建一座辽塔。塔子城在泰来县城西北37.5公里。上世纪三十年代调查说:“城壁之土圩……今尚存在,中央有坟墓形废墟,高约五丈,城西南……有唐代建筑之塔。”[2]根据此残刻石,证明唐塔之说完全无稽,而所谓塔子城亦为辽代泰州属地。
根据历史记载及老照片观察,泰来塔是一座残高约15米,直径约5米的六角形五层实心密檐砖塔。塔座高约6米,塔身高约3米,五层密檐高约6米。据一些资料记载,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后,日寇侵占东北,一九三二年有两个日本鬼子在塔下找宝,手持战刀,将塔的东北脚基处向里挖了一个洞,直至塔中间的木桩。到一九五三年时,盗洞已高达2米,宽1米5。在破坏处观察,塔心有一根直径约50至60厘米木桩,每隔1至1米5高,便有铁链一根,内端钉进木桩,外端则挂在塔的外壁上,使之坚固。由此看来,此塔当属空心塔。根据年黑龙江省考古工作队孙秀仁和林秀贞同志清理塔基的情况看,此塔是直接建立在夯土层上的。
与其他辽塔相比,此塔造型比较奇特。塔座和塔身高大,约占整个塔比例的60%,而密檐部分高度却相对较矮,整体比例显得极不协调。有人认为,此塔不应是五层,而应是七层或九层,甚至是十一层或十三层。但从老照片上看,此塔密檐收分比例较大,收到第五层时,已到塔顶,其上已不可能再有六、七层檐的空间。那么为什么这个辽塔造型这么奇特呢?笔者认真观察了拍摄于上世纪三十年代的老照片,认为于年倒掉前的塔应是辽代始建,金代维修或改建所致。其理由如下:
1、塔呈六角形,塔座及塔身高大,具有明显辽代佛塔特征。从坍塌塔的废墟上发现的残碑也证明了该塔始建于辽大安七年()。由于上世纪三十年代时,此塔收根已非常严重,故塔座形制早已无法得知。塔身六面,每面正中砖雕饰坐佛一座,上世纪三十年代时佛像风化残损已十分严重,仅能看出佛像轮廓,从轮廓上看,佛像原来应是嵌在塔身之上,高出塔身平面。但在上世纪三十年代时,佛像高出塔身平面部分已全部风化残损,而塔身其他部位的砖虽也有风化痕迹,却没有佛像处严重。笔者推测,此处佛像应是金代维修时补砌上的结果。辽代佛教信仰以密宗为主,兼修显宗,反映在佛塔上,在传统辽地,塔身装饰佛像内容多以一佛二菩萨二飞天为装饰题材;在燕云地区以破子棂窗、假门为主要装饰题材,仅以单一坐佛装饰一面塔身的,在辽代绝无仅有。但是到了金代,金代佛教信仰的内容发生了变化,受南方南宋的影响,禅宗信仰追求的是不受知识约束,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因此金塔塔身雕刻装饰题材大多不按相关佛经的仪轨装饰,多装饰券门、假门、破子棂窗,一些北方金塔尽管仍继续以佛像为装饰内容,但佛像装饰内容已不象辽代那样严谨,佛像位格不清,手印和持物混乱,雕工粗糙,比例失衡。修建于金大定十三年的铁岭圆通寺塔便是如此。从照片上看,铁岭圆通寺塔装饰佛像与黑龙江泰来塔几乎一样。
2、塔一层大檐砖雕普作带有明显的金代特征。该塔一层大檐铺作为金代常见的单杪华拱,不用令拱,比辽代常用的双杪五铺作简单,补间华拱伸出尺寸短小,缺乏辽代的厚重的立体感,没有辽代铺作仿木构仿得形神俱备。在转角铺作与补间铺作之间,饰以单跳补间小铺作,与辽塔附角铺作区别明显,这在辽塔中是没有的。
3、各层密檐间收分比例大、层间距和束腰短小,是金代建塔或者维修塔的一个显著特征。此塔塔身及塔座高约9米有余,按辽塔建塔模数,一般塔座和塔身占整个塔高的比例约为三分之一左右,最大也不会超过整个塔高的二分之一,密檐部分则会占整个塔的三分之二左右。而此塔塔座及塔身高约为9米,而密檐部分高只有6米左右,塔座与塔身高约占全塔高比例的三分之二,明显不符合辽代建塔的模数。五层密檐收分比例较大,密檐间距短小,平均每层檐间距只有1.2米左右,叠涩出檐用了8皮砖,而束腰部位只用了4皮砖,这也明显不符合辽代建塔的模数关系。收分达到15度,这么大的收分比例在辽塔中是没有的,而在金塔中,大比例收分的现象是常见的。正是收分较大,才造成塔檐只能砌到五层,便无法再向上砌筑,只好收顶结束。
辽泰州本为契丹部族牧地,《辽史.地理志》记载,“泰州,德昌军,节度。本契丹二十部族放牧之地。因黑鼠族累犯通化州,民不能御,遂移东南六百里来,建城居之,以近本族……州隶延庆宫,兵事属东北统军司。统县二。乐康县。倚郭。兴国县。本山前之民,因罪配遞至此,兴宗置县,户七百。”[3]
从残碑的题名看,除修堤修塔的主事人即所谓“糺首”应属契丹族外,其余无论男女,皆属汉姓,说明当地人口中,只有极少数为契丹族人,绝大多数为汉族。辽史中只记载了泰州兴国县在兴宗时期人口的户数为七百,没有说泰州的倚郭县乐康县人口户数,推测乐康县的人口户数应和兴国县差不多,整个泰州人口户数也就在一千五百户左右。自兴宗置县时到辽道宗大安七年(),经过三四十年左右的和平时期,此时泰州人口繁衍,户数最多不过二千户,人口应在一万人左右,一万人左右的州,在此修建佛塔,其体量应不会太大。
综上所述,此塔始建于辽大安七年记载明确,但全塔建筑特征金代风格又极其明显,唯一种合理解释,就是辽代建的塔规模较小,到了金天辅五年(年)移民万户于泰州,或是因为辽代塔残损较为严重,或是因为金代嫌其体量过小,在此基础上进行了维修和扩建。在《理论观察》年第8期上,王坤同志发表了《关于塔子城塔倒始末及大安七年残刻的补充》一文。在文章的最后,写到“据塔倒后的塔砖看,除辽砖之外,还有元代特点的青砖,此塔可能在元代进行过维修”。金代和元代青砖比较相近,从此点,可以印证笔者金代维修和扩建的推论。与此塔类似的情况,也同样发生在辽宁葫芦岛的安昌岘舍利塔上。前文已做过记述,此处不再赘述。
黑龙江省浩源地方文献博物馆